琉璃看着林戚的脸,他生的一张极好的脸,初次见他,他在月下茕茕孑立。琉璃曾想,生的这样一张脸,怎会做如此阴毒之事?将一个人囚在牢笼中,终其一生无法逃脱?缓缓行至他面前,踮起脚轻吻他的唇角:“今日是我们大婚的日子,你我本应卸下伪装,谎言本应落幕。为何是我?只因我与丞相的心中明月永寿公主如出一辙,只因丞相想演一出狸猫换太子,用我换回你的永寿。”

    怒气聚在林戚眼中,欲伸手抓住眼前人,却忽觉身体无力,缓缓倒在她的肩头。而她,将承允予她那把短刀毫不犹豫扎进他的右侧心窝,在他耳边轻笑出声:“是这里吧?丞相的心在这里吧?”

    林戚觉着心口锐痛,低头看着那把刀,她当真是要杀他,不留余地。

    外头火光四起,人影幢幢。琉璃觉着此刻身体的血全部涌上脑海,在林戚耳边轻笑出声:“去他妈的母仪天下!去他妈的永寿公主!”再用力,短刀尽数没入她胸膛。

    林戚的血与她大红的嫁衣融为一体,她推开门看到司达,焦急说道:“丞相伤了!”司达匆忙向屋内走去,想起什么似的回身看琉璃,琉璃指了指地上的林戚,在司达回身的瞬间,终于得以喘息,拔足奔向后花园。

    林戚倒在地上,看着琉璃的脚,她还在伤着的脚,此刻却跑的飞快。她亦是假的,这些日子装腔作势,与自己唱一出情深缱绻,最狠的人是她。林戚闭上了眼睛…

    琉璃一路跑到后花园,看到一个四轮车停在那,一个人快速对她说道:“上来。”琉璃望了一眼那锁着的高墙大院,从前还想去看看里面有什么,而今与自己不相干了。快速的钻进车板,车板下臭气熏天,竟是一辆粪车!琉璃憋紧口鼻,只小小呼吸,在晃晃悠悠之中奔向永夜。

    她听到外头各样的响动,听到有人命车停下,将刀剑扎在车板上,听到相府内的嘈杂与喧哗逐渐远去,一颗心渐渐归于平静。不知过了许久,车外的人抬起车板,递给她一个包裹:“上那辆马车,他们会带你到另一个地方。”琉璃打开包裹,里面是满满的银子,几身衣裳,还有一个通关文书。琉璃留下了衣裳、通关文书和两个金元宝,把剩下的递到那车夫手中:“一路辛苦您了,多余的银子,我不要。”

    那车夫将手撤到身后:“不能要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白给您,我跟您买件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买什么?”

    “买一件能防身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车夫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递给琉璃,琉璃接过,道了声多谢,便转头上了马车。

    她来的时候,是坐马车来的。如今想起来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,那时马车进了秦岭地界,开始颠簸,琉璃头晕脑胀吐了;这会儿马车离开秦岭,琉璃在车上稳如泰山。拿起通关文书,这通关文书,一路将她送往漠北。

    漠北是什么地儿呢?曾是蒋家的地盘。

    琉璃将通关文书放在一旁,而后缓缓的脱身上的喜服,这喜服再美,而今也满是血腥和恶臭的味道。从包裹内扯出一件薄夹袄套在身上,而后窝在角落中。过了几道关卡,又过了几道辙,日头升起又落下,转眼十几日。